重修天桥山宝峰寺碑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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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•王  启

 

       天桥山宝峰寺,位于涿鹿县赵家蓬区谢家堡乡上疃村西北一里处,今已改建为学校,原寺中正殿已无存,今只遗基址。其它建筑仅余岗上一处院落。随着时代变迁,人类的思想也发生着变化,旧建筑的作用相应改变。那么,昔日的某建筑在今天改作它用,抑或今日的某建筑在未来改作它用,也就不难理解了。
       王启,江西庐陵人,明正统九年(1444年)任保安州知州。

 

 

       保安州城南,去城二百里有地曰“十八盘”[1]。盘之山水清峻,嘉木蒙翳。
       成化五年,余以省农道[2]出其地。仰而登者,石磴攀缘,益陟益升;俯而下者,鸟道迂回,愈趋愈降。一升一降,必历数周,而后出平冈、履夷坦。溪涧有泉源源不竭,泠泠若琴筑声。道旁多瑶草、奇石,不可名状。不二里许,有山四面盘踞若洞,云峰叆叇[3],流水潆环。山之根有寺,寺有住持曰道圆、号鹫峰者,杖锡缁衣,逡巡出迓。余遂下车,迹其寺而嬉焉。睹其碣则为天桥宝峰寺。由山门而入,为大雄宝刹,旁有钟鼓二楼;后有方丈毗卢[4]阁;东西有僧房、廊庑,俱焕然一新。而佛像莫不毕备焉。道圆进而请曰:“是寺相传为先朝所敕建,屡遭兵燹,僧籍、石碣俱煨烬无存一二,先后住持之僧寄迹云水,往过来续。是时,兴废颠末,邈然无可考久矣。天顺[5]四年,鹫峰始奉僧録札付[6],来住持是寺,所存惟颓垣故址。于是,遍谒檀豪,经营数载,凡材木、灰石、砖瓦之需,俱不下数千计。乃鸠工于天顺辛巳四月之望日,落成于成化己丑十月之朔日也。今幸苟完,愿乞明府[7]一言,以垂不朽;俾后来之僧庶知是寺重兴之由。而鹫峰修葺是寺之小善,又奚庸在所录哉?”余诺之,而未为之记。
       明年,道圆复质昔者之所信诺请记,以勒诸石。嗟夫,物之兴废成毁岂偶然哉?其废也有时,其兴也有待。废之有时者,遭时之不幸也;兴之有待者,际时之或亨也。矧[8]是寺之废不知几何时,而住持之僧不知几何人。求能修举废坠者,则概乎未有闻也。一旦幸而得鹫峰以任住持之责,以成修葺之功,是则宝峰之江山有待于鹫峰。而鹫峰之得宝峰,亦岂偶然哉?信由人之杰地之灵也,不然,则是寺犹瓦砾丘墟,尚何今日之巍然焕然也哉?寺成鹫峰之善念,发于一心之诚者,盖有自矣!
       遂为之记,庶几[9]后来卓锡是山者,亦知鹫峰之所以创修,是寺之所以兴废,而亦有所观感兴起云。

 

【注释】
[1]十八盘:位于涿鹿县谢家堡乡梨园村西北十五里处,自古为宣化府、保安州与紫荆关、保定府的交通要道,因山岭高峻,山道反复盘旋而上得名。
[2]省农道:明代主管农业的省级官职。
[3]叆叇:ài dài ,形容浓云蔽日。
[4]毗卢:pí lú,佛名。毗卢舍那 (亦译作“毘卢遮那” )之省称。即大日如来。一说,法身佛的通称。宋代苏辙《夜坐》诗:“知有毗卢一迳通,信脚直前无别巧。”文中指高僧住的地方。
[5]天顺:明英宗朱祁镇年号。
[6]僧録札付:僧录,僧官名。清代王士祯《池北偶谈•谈艺九•僧作制义》:“明时,南京五大寺僧,每季考校於礼部……文义优者选充僧録等官。”札付,上级委派下级办事的指示文书。
[7]明府:旧时对知府、太守的尊称,又称明府君。
[8]矧:shěn,连词,况、况且。
[9]庶几:有幸。


【译文】
       保安州城南面,距离州城二百里有个地方叫做“十八盘”。盘上边山高水清,佳木茂密。
       明成化五年(1469年),我以省农道的身份到过那里。仰头向上看,有石阶可以往上攀爬,越升越高;低头向下看,鸟道迂回辗转,越下越深。这一升一降,一定要经历好几次周折,然后才走出山冈,踏上平地。山涧有一道泉水源源不断,潺潺流动美如琴声。路边有很多香草、奇石,那形状很难说得清楚。再走不到二里路,有大山四面盘踞如同一个深洞,浓云遮蔽山峰,流水屈曲回旋。山脚处有一座寺院,寺院有个住持叫道圆,别号鹫峰,手拄银灰拐杖,身着黑色僧衣,逡巡着走出寺门来迎接我。我就下了车,到寺院各处观赏游玩。看到院中石碑,知道寺院叫做天桥宝峰寺。从正门进去,是大雄宝殿,殿两旁建有钟楼和鼓楼;后面是方丈的居室;东西两面建有僧房和走廊,都是焕然一新。里边该有的佛像都有。道圆进前请求说:“这座寺院相传是先朝奉皇命建造的,屡遭战火,佛经、石碑全部化为灰烬,前后都有僧侣在这里或住持或云游栖身,来来去去从未断过。那时候,寺院的盛衰兴亡,已经茫然无法考证很久了。天顺四年(1460年),我接受任命带着僧録的文书,来到这个寺院做住持,所留存下来的只有破败不堪的旧址了。于是,我四处拜谒檀越大户,经营了好长时间,所需要的木材、灰石、砖瓦等,每项都数以千计。然后就聚集工匠于天顺辛巳(1461年)四月十五日开工,于成化己丑(1469年)十月初一竣工。如今新寺院幸得大致完备,恳求明府大人赐文一篇,以使本寺情景流传后世;也好让后来的僧人庶众了解这座寺院重修的缘由。而我修筑本寺的小小善举,又哪里值得记载呢?”我答应了他,却没来得及为他写这篇记。
       第二年,道圆又向我求取去年所答应的文记,要把它刻在石碑上。唉,事物的兴废成毁难道是偶然的吗?它的荒废有时,兴盛也需要依赖一定的条件。说荒废有时,指的是遭遇时世的不幸;说兴盛需要依赖一定的条件,指的是条件成熟之时或许就很顺利了。况且这座寺院不知在什么时候荒废的,住持的僧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了。考查能够修废举坠的人,那么一概还不曾听说过。一朝有幸由鹫峰来寺院做住持,从而成就了修复寺院的功绩,那就是宝峰寺的山山水水在等待鹫峰。而鹫峰最终成就了宝峰寺,这难道真是偶然的吗?相信这是由于人杰地灵的缘故,不然的话,这座寺院就还是瓦砾废墟,哪里会有今天的高大雄伟、焕然一新呢?宝峰寺复建成功缘自鹫峰的修善之念和发自内心的诚挚,这大概是有说法的吧!
       于是写下这篇碑记,使以后有幸住持天桥山宝峰寺的人,能了解鹫峰为什么重修寺院,也能了解这座寺院兴复毁废的历史,从而也能有所观、有所感。

2020年1月18日 17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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