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门叠翠记

杨养正
 

       山自笔架西来，断崖忽如天辟，曰：上龙门、下龙门。飞泉出其中，曰：上瀑布、下瀑布。
       夫环州之山秀于西山，西山之秀聚于笔架，笔架之秀聚于龙门。龙门者，以石显，以瀑奇，此叠翠所由名也。若夫两峡之间平沙漫流，澄清见底。每谷风凄雨旋转升降于峡中，加以鸟声乍惊，与泉声相为敛散。其或流云度峡，与山光相为吞吐，令人神思萧然，不知俗虑之顿除也。使生于吴越，当与金山一点[1]、飞来片石[2]争雄千古。不幸弃是州也，游人一视而过。
       盖此地四山皆土，独所谓两峡者，石也。人知爱其峡、喜其瀑、望其奇，而反不足于其土。呜呼，世具自然之奇，而不见知[3]于人，宁独此山也欤？微[4]土山，无以显绝壁；微两峡，无以寄悬流。造物者至奇无奇，大巧若拙，宜众人之不识也。吾因之有感焉，是以为记。

【题解】
       龙门叠翠，涿鹿古八大景之一。位于涿鹿县武家沟镇溪源村。
       此篇描述了龙门山周围奇绝的景致。作者钟情于家乡的山水，又不免有奇景不被人识的叹惋，以此寄寓自己怀才不遇的感伤。

【注释】
[1]金山一点：指江苏省镇江市西北的金山。
[2]飞来片石：指太湖飞来石。 
[3]见知：被了解。见，被。
[4]微：无，没有。

【译文】
       龙门山是从西边笔架山延伸过来的，两处断崖忽然像被天斧劈开一样，称为：上龙门、下龙门。飞泄而下的泉水从上、下龙门流出，称为：上瀑布、下瀑布。
       环绕保安州的群山数西山最秀美，西山的秀美集中在笔架山，笔架山的秀美又集中在龙门。龙门，凭借山石而显扬，凭借瀑布而奇特，这就是“龙门叠翠”名称的由来。两峡之间，水流缓慢，清澈见底。每当峡谷中狂风卷着冷雨飘忽起落时，惊鸟飞鸣的声音与泉水发出的声音相互聚集飞散；有时候天边的流云从峡谷上飘过，与翠绿耀眼的山色相互隐现，令人思绪洒脱悠闲，不知不觉中世俗的烦恼一下子全没了。假若这样的景致出现在吴越之地，千百年来应该能和金山一点、飞来片石一争雌雄。然而不幸的是被弃置在一个偏僻的保安州，自然被游人一视而过。
       此地四周都是土山，只有被称作两峡的去处，是岩石。人们只知道爱慕这峡谷、喜欢这瀑布、瞻望这奇观，而没有人重视这里的土山。唉，世间具有大自然奇特的景致，却不为世人所了解，难道仅仅是这座山（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）吗？没有土山，无从彰显绝壁；没有两峡，悬流就无从依附。大自然造物奇特到了极点就不再显得奇特，就好像聪明的人从不显露自己，表面看上去很笨拙一样，这应该就是众人不能理解的道理吧。我由此而兴叹，因此写下这篇文章。